第二十五个树洞_国王长着驴耳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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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个树洞

  照片里的这段话,被原也剪裁竖转设成了手机壁纸,但也只是壁纸,先前的锁屏并未替换,以免为人所觉。

  可即使如此隐蔽,一天下课偷玩手机,还是被同桌涂文炜逮了个正着。

  原也手机里的APP数量少而精,分类也利落简洁,所以背景的显示范围非常直观。

  总是全黑的屏幕陡然变亮,涂文炜无意瞟见:“你换壁纸了?”

  原也拇指一顿,旋即打开一个软件覆住全屏:“嗯,怎么?”

  “啥东西?好像全是字,不会是什么符咒经文之类的吧?”

  原也服了他的玄学脑洞,顺着说:“嗯。”

  “涨学/运的?”

  “招桃花的。”

  涂文炜吓声,视线在他这张同性都被动认可的俊脸上上下扫动:“您老还要招桃花?”

  原也淡着张脸:“开个玩笑。”

  “我就说……”涂文炜抚胸,又凑回去:“既然是招桃花的,也给哥来一张呗,我也想认识女生。”

  原也斜他:“想认识女生?”

  “嗯嗯。”涂文炜头如捣蒜。

  原也下巴冲教室门一扬:“走出去,就有机会认识了,整天待在座位上你只能看见我。”

  涂文炜多看他两眼,偏过头去:“……本来挺顺眼,现在想吐了。”

  原也踹他椅子腿一脚。

  —

  周三上午课间,春早被高老师找去办公室批改听写,一顿忙活赶回教室,却是“人去楼空”,半个人影也没有,她傻站在门口张望几下,等到两名同班女生拿着水有说有笑回来。

  春早叫住她俩:“我们班人呢,怎么全失踪了。”

  其中一个回:“你不知道么,汤老师上午有事,刚体育老师来班里说跟下午调课,大家都去操场了。”

  “我刚去办公室了,”春早反应过来:“那早上数学课就不上了?”

  同学点点头:“嗯,调到下午啦,走吧,马上都要打铃了。”

  春早跟着她们横穿走廊,途经一班时,教室里也空无一人,只余满室日光与书山书海。

  他们是去实验楼或者多媒体教室了吗?

  如此猜测着,春早脚踩上课铃响嵌入班级队列。

  全班分两排,稍息立正报号清点完人数,体育老师吹哨领队绕场热身。

  她们的体育老师是位来校不久的年轻女性,常穿鲜艳的成套运动服,蜜色肌肤,看起来健丽苗条又精力无限。

  大半圈下来,女生们已经有点气喘,也会在调整呼吸的空隙,见缝插针地聊天。

  譬如春早身边的童越和卢新月,就在八卦一个组合里的男星们,你一言我一语愈发兴奋。

  秋风徐来,樟叶颤栗,大团大团雪白的云朵压在屋檐。

  “怎么回事啊!女生都跑不过!”奔跑途中,身后突地爆发出中气十足的男音重吼,三班女生不约而同地侧目。

  一队男生猛然提速,阵风一般从她们左边穿过。

  “靠,是一班的!”童越的注意力立刻从韩娱转向将她们甩至后方的男生队伍上:“老天开眼!我终于能跟一班同一节体育课了!”

  卢新月纳闷:“你怎么知道是一班的?”

  “你没看到原也啊!”

  仿佛是个地标建筑,亦或音量旋钮,三班队伍里的私语随即大起来。前方队列里的少年不居末位,脑袋也明显高出半截。他的黑发在风里肆意涌动着,光是背影氛围,都与他人错落开来,气质卓绝。

  春早举目遥望一眼,又飞快低头,日晒仿佛在一霎间汇集到她整脸。

  前方的男老师回身,边倒跑,边冲春早她们体育老师热情洋溢一挥手,半玩笑半挑衅:“余老师,我们就先走了。”

  一班队伍里不少男生跟着回头,也在笑。

  女人很是佛系地吐出哨子,淡声道:“他们夯他们的,咱们慢慢来哈……”

  女生们也笑,清灵如莺谷。

  三班这节课练排球,随意找出几名学生去器材室领排球,余老师让剩下的两两分散,找好各自的练习对象,方便待会进行双人垫球。

  童越从不放过任何鉴赏美色的机会,自然屁颠狗腿地尾随课代表去搬器材,醉翁不在酒地路过一班后,她快速审判完除原也之外的其余男生。

  至于原也,他是春早的。

  朋友夫不可渎,这点毋庸置疑。

  回到春早对面,童越将排球抛给她,一脸兴味索然:“除了原也好像也没看到什么比陆景恒好多少的,有点失望呢。”

  春早双臂并拢,摆好正确姿势,将排球和吐槽一并弹回去:“你还在热恋期,能不能专一点?”

  “专一是什么,能吃吗?”童越垫回来,装模作样嚼几下空气:“呸,难吃。”

  她为自己伸冤:“看看怎么了,美丽是大家的。”

  又举手对天,降低声音言之凿凿:“不过你放心,我没看你们家原也,一眼都没有。”

  春早面热,回抛排球的手劲加重双倍还不止:“你说屁呢。”

  “你要砸死我啊。”童越抱头鼠窜。

  老师吹哨,中场休息。

  女生们原地坐到草坪上休息,春早抱住双腿,童越在她身边跟个人形探测仪似的四下环顾:“一班的呢,怎么不在操场上了?”

  丁若薇草草眺眼远方:“在羽毛球场呢。”

  春早和童越一并看过去,距离过远外加围网阻碍,只能捕捉到一些闪动跳跃的蓝白身影,并不能很好地区分出人脸。

  第二轮垫球训练开始,这次是四人双打对练,一刻钟后,全班再次席地而坐,童越在人堆里抗议大叫:“老师,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啊。”

  余老师单手叉腰:“打个排球要累死你了哦?”

  “不是啊,我想去球场边看看我们年级的高质量男生,难得一起上一次体育课。”

  本该语惊四座的一番发言,但发生在童越身上无人意外或迷惑。

  大家只是哄笑一阵。

  余老师乜她: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。”

  又摘下棒球帽扇风举目:“哪个班啊?”

  “一班!”“一班……”队伍里稀稀落落响起女生的细语,当中只有童越最为洪亮。

  余老师嗤声,拿她们没辙地宣布解散。女生们欢呼雀跃,像被解放的羊圈,四下移散。

  童越一手拽春早,一手扯丁若薇,气势汹汹目标明确地往羽毛球场进击,将要到达目的地时,春早一眼看见围网里的原也。

  男生已脱去校服外套,只穿一件全黑的短袖T恤。握拍弹跳而起,凶狠杀球过网时,他黑发震颤,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也极有力量感地偾张而出。

  春早看到心惊肉跳,喉咙都微微干痒起来。

  “哇哦。”丁若薇显然也看到了,溢出惊呼。

  谁能不注意到他呢。

  人群之中的阿波罗。

  隔网对面的男生自然截不住,双手投降,边捡球边骂骂咧咧:“搞毛啊,大哥你轻点行么,突然打这么凶。”

  原也甩甩微湿的刘海,侧头看向他,嘴角勾出一个与打球时全然不同的温润弧度:“知道了。”

  春早看到恍神,身边人已不知去向,再放眼找,发觉童越已经脱离她们的三人小组,像壁虎一般扒在围网上,就差要踩着那些洞眼爬过去变身掠食者,大开杀戒。

  春早:“……”

  丁若薇同样留意到,猛翻白眼,“丢不起这个人”地背身远去。

  孤身一人的春早顿时不知何去何从,怕被原也扫见,误会自己花痴——虽然这是针对他一人的不争事实,但她也羞于久留。知足常乐,今天的小确幸已溢出,她已经将他从所未见的心动一刻妥帖收放进记忆画廊了。

  她转身离开。

  原也罕见地失误,没有接住这个很普通的发球。

  对打的男生意外扬眸:“走啥神呢,”又拿拍子指他,警告:“少轻敌啊你……”

  原也笑了笑,借着略微屈身——用拍将地上的球掂回手里的间隙,瞥了眼场外。

  而后扬高胳膊,重新发过网去。

  期间因多次留意别处,原也再难集中精神,潦草地对打几回合,他丢下拍,确认体育老师正在角落跟隔壁篮球场的同僚抱臂闲聊,无暇顾及此处,才环视周围:“我去小卖部,你们谁要带水?”

  男生们闻言,蜂拥过来。

  原也粗略计了数,随手撩起短袖前摆,抹一把额角溢出的汗液。少年腰线劲窄瘦长,侧面凸出的腹肌薄而清晰,干净,又有几分隐忍待发的欲感,足以让场边窥视的女孩们面红心跳。

  他大步流星走出围栏。

  春早正独自一人坐花圃边翻阅随身携带的迷你活页笔记,当中整理着历史重要人物及事迹年表,怕体育老师看到多讲,她就没有跟同学们扎堆而坐。

  树隙的光斑散落在她纸页上,静谧安然。

  “你还真是用功啊……”

  一道清澈声线倏地从上方涤过,有久晒之后的倦怠,也不乏调侃。

  春早惶然抬头,回眸找去。

  男生带着他长而瘦的影,还有他的声音,从她周体悠哉曳过,不多停留。

  似从后颈部位将她缉拿一秒,又从容释放。

  但那份罪名已降下,拧紧她心门,让她无所适从。

  春早的脸在一刻间爆红,倾低脑袋,想往笔记里埋头掩躲,无奈体积太小,她只能平复心率,愣是不再敢再往原也的方向多瞟一眼。

  最后落荒而逃,将自己藏回集体之中。

  原也提着满满一袋矿泉水原路折返,远远看,端坐树下的女生已消失不见,徒留一地浮光碎影。

  他边走边满操场地睃巡,回到围网内,他的视线仍滞留在远而阔的绿茵地上,许多班在上课,许多人在跑动,或站或坐,就是看不到春早。

  眯眼分心之余,手里的水已被同学哄抢抽空,而他浑然不知。

  少刻,原也反应过来,低头瞥见轻荡荡的塑料袋,他回身找他们算账。

  目及几个逞笑拧盖的男生,他把空袋攥成一团,忍无可忍要砸人。

  他们哄散,而他原地气笑。

  一群丧尸,又不是世界末日。

  他自己没有就算了,连想要给她的那瓶都不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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